【叶喻叶】大家都是搞文学的,有话好好说(上)
耀国的文学圈子分两派,一个是传统旧派文学,以嘉世文学社和霸图文学社为首,沿袭前人经验,专攻学术不问世事。
一个是近十来年兴起的新派文学,以兴欣社和蓝雨社为首,兼之百花诗社的古典浪漫与烟雨楼的朦胧雅致。
新派文学和旧派文学不一样,新派的人大多是有些留洋背景的,脑子里全是些外国的民主啊自由啊的,文章不循旧制,观点也新奇,但又不是纯粹的文学,他们是把政治和文学杂在一起搞的,甚至连做那些外文翻译的时候,都是挑着托尔斯泰啊, 茶花女啊这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特点的,还有些是做东欧文学翻译的,说是要教国人民族解放。
但今天我们不说这新旧派隔三差五的论战,也不说这文学和解放的关系。我们说说两个人,两个都文采斐然,都龙姿凤表,都搞新派文学,却谁也不服谁的青年才俊。
一个叫叶修,笔名君莫笑,兴欣社的社长,兴欣月刊的主要撰稿人,善写杂文。
一个叫喻文州,笔名索克萨尔,蓝雨社的社长,蓝雨周刊的主编,喜欢写诗。
但这两个人起先不是对手,更担不起宿敌两字,这两个人啊,是朋友。
是那种温酒对酌,志同道合的朋友。
黄少天持着份报纸怒气冲冲地进来时,喻文州正在看书,他先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,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,接着就将那张报纸拍在桌上,嗓门敞亮开了,开始骂。
骂的是谁呢?就是那个叶修君莫笑。
骂的词是什么呢?还是那些陈腔滥调,什么词不达意,故作高深,还夹着“达姆艾特”“包晒特”之类的洋文。
喻文州就任着他骂,自己拿起黄少天拍在桌上的报纸,戴上眼镜。
今天是兴欣出刊的日子,黄少天拿的自然是刚出炉的兴欣月刊,他也自然知道叶修是又要骂他的,他只是很好奇,叶修又说了什么把自己的副主编气到了。
题目是《忆长汀介君》,挺正常的,叶修动不动就要忆个他不认识的人。
喻文州于是继续看下去。
看着看着,有些不对了。
叶修开始提到前朝的皇帝和大臣,提着提到就提到喻文州,君莫笑是这么写的:
“皇帝之后,就是索科萨尔先生了。”
还接连提到旧派的大漠孤烟。
“韩文清先生呢,是个门,上面写着‘内有武器’,门是敞开的,里面刀叉棍戟看得分明。”
就这样,他也能捎带上喻文州。
“喻文州先生就不一样了,他虽然也是个门,不过是个关上的,门上写着‘内无武器’,可我站在门外,总还是要思索的。”
喻文州失笑。
黄少天却不解气,他伸出两指来来回回指着那几行字,敲敲桌子,瞪着喻文州:“他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叶修不是个好东西,明明一肚子坏水,还明里暗里骂主编你肚子里……”
“我肚子里怎么了?”喻文州放下眼镜,笑了笑,道,“叶修不是个坏人的,你上次去见他,他还请你喝茶。”
“就算是请我喝茶,他也不能这么乱写!”黄少天还是不解气,又道,“主编,你可不能继续不还手啊。”
“他就是戒心太重,没什么的。”喻文州将那份报纸折起来,和往日一样,放到抽屉里,又擦了擦书页。
黄少天看到了,那正是叶修新出的杂文集子,他狠狠地叹了口气,又默默地想,他要不还是替主编骂回去?毕竟主编是个搞学术的,应付不来这种字里行间的小心眼。
但是喻文州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事,抬起头来,笑眯眯的:“而且,谁说我不还手了。”
他和叶修确实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,而且时间还不短。
两人都是留洋回来,都喜欢外国的文学,对冯先生怀着相同的敬意,又都对民族和国家怀着一份责任感,还在同一个学校,虽然叶修大喻文州两届,但见面也甚是方便。
因此两人很是过了一段“两小无猜”“心有灵犀”的日子的,谈天说地,谈理想,谈国家要变,还曾抵足而眠。
但是后来为什么变了呢?
还是因为这种责任感和思想。
叶修是个行动派,很是果决,思想也甚为偏激,他受了不少国外进化的思想,是深信新的总比旧的好的,则他的变,就是全都变,从上到下的变。
喻文州可不一样。
但是现在,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喻文州要用来回击叶修的稿子,该怎么写?
喻文州咬着笔思索了良久,还是准备写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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